【黑心跳】罔知所措

*萌新警告

*bug有,私设也有

*笔软得很,文风偏作,节奏过快









    自初入阴历的三月已有了些时日,天气却仍不转暖,直教人疑心今年竟要没了春日。

    前些日跳跳见着教内小卒烧纸钱,随口一问,才惊觉已近清明时节。

    恰巧这会子自己也没什么要紧事儿,他便随便拣了个由头——只说是在山上待闷了,想下山转转——就回了趟青龙门旧址*。

    赶至江淮一带,天上落了些小雨。

    南方的雨,向来阴柔,凭着风打进赶路人的衣领,微凉却不至恼人。

    且担心在外边耽搁太久不好说,跳跳便收了挡雨的伞,双腿一夹马肚,只催着马儿快走。

    烟笼江南,细雨旖旎。

    不同于水墨青青的江南,黑虎崖向来是阴沉的天。即便现下同样飘着润物无声的春雨,空气中仍带着闷人的血腥味道。

    甚至有传言说,在这样的日子里,低下头来还能看见青石底下渗出的血,暗褐色的液体在雨中浅了颜色,慢慢地流到自己的靴底,着实瘆人。

    黑心虎出来看时望见外边正下着雨,心觉这天也忒阴沉,便唤了人上殿点灯。

    灯下是鬼影幢幢*,是习以为常的清冷。

    因问道:“护法呢?”

    黑衣小兵回:“护法说是山上闷,便下山转转去了。”

    黑心虎叩着椅子扶手,悠悠问道:“外边不正在下雨?”

    黑衣小兵忙道:“护法走时尚未有雨……”

    黑心虎挥手让他滚出去。

    这护法,毕竟是少年心性,平日里再八面玲珑温润内敛,私底下也总捺不住无聊,一旦得了闲,便往山下钻——毕竟那儿热闹,甭管是听说书的胡诌,还是看梨园的新折子,抑或逛集市的摊子,都比守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有趣的多。

    罢了罢了,随他去。

    然而那他人眼中“难得清闲”的圣教护法正忙得很——匆匆忙忙祭了坟又轻功更兼宝马的连夜回赶*。

    赶至湘赣边界,跳跳才缓下脚步,这下跟着踉跄了两步,扶着一旁的古树险险站住了,仍觉得天旋地转,浑身困乏。

     跳跳心下叹道,只怕是淋了场小雨,受了寒。

    好歹是习武之人,怎的这般体弱?

    好在这也不算什么大毛病,姑且先瞒着,只要挨过几日,便算作无事,也省的向他解释了去。

    于是乎跳跳相当娴熟地绕过数十处明岗暗哨,回了住处,细细沐浴一番,更衣睡去了。

    不料他是思虑过重,且从去年初冬忙至现下,身子虚得很,这一卧,起来时便是未时二刻有余。

    跳跳只当自己歇一晚能好大半,不像是病情更深,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了去,一时间心里躁得很。

    忽而想起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来,便舒了眉头,起身更了衣,去屋外拦了个黑衣小兵,请他下山去寻大夫。

    这圣教护法向来长袖善舞,上至教主,下至兵卒,无不交好,虽说总有几个见不得别人好的,但这并不妨碍全教上下对护法的宠。

    那黑一小兵见他脸色不大好,不有多嘴几句道:“护法这回是受了伤还是得了病?可要小的禀告教主?”

    只见他们护法眉头一蹙,旋即掩去眉间不快,面上却只是底下人见惯了的温雅的笑,他慢着声道:“哪有那般夸张,只是点风寒罢了,何必劳烦教主?”

    跳跳在心里冷笑,若是招来那多疑奸诈的魔头,天知道他会看出什么来。我这会头疼得很,才懒得和那疯子勾心斗角。

    黑衣小兵只得领了命下山去。

    赶巧这小兵与他还有几分缘分——跳跳曾救过他两回命——只是他忘了。这小兵虽身在魔教,却在牛旋风底下干事,耳濡目染地学了点重情重义的性子来。

    赶巧这小兵知道自家护法的毛病——不管出了什么事儿,都压在心底谁也不说——为此还闹出过次性命攸关的事故来。

    赶巧这小兵下山路上遇见个平日交好的兄弟问他下山作甚——于是这小兵将这事儿给说了。

    他兄弟偏偏又爱传八卦,转头就把消息传开了。

    这八卦啊,又是魔教中人的通病,毕竟黑虎崖是真的无趣,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来去无踪的护法一样下山寻乐子,魔教众人的日常消遣除了喝酒赌牌,也就是聚众八卦了。

    待到黑衣小兵心急火燎地领着个小药童回来,护法生了病的事儿早已闹得满教皆知,可惜当事人还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跳跳见黑衣小兵逮了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药童上来,奇道:“他还是个孩子啊??”

    小药童本来瑟瑟缩缩的,连头都不敢抬,这会突然听到前边有人说话,只吓得磕头哭道,“大大大王,小的,小的……”

    黑衣小兵只不管他,回道:"一时半会儿那大夫回不来,正好他小徒儿在,小的寻思着若是风寒一类的病,他也该能治。"

    “也罢,”跳跳掩袖咳了一阵,柔着声道,“小友,你莫怕,我只用你开个治风寒的药方,再抓点药来,然后我便请你下山。”

    小药童一愣,这会他听得清楚,这声音温润含笑,虽天生三分疏离却自带一种温柔,着实和其他魔教之人不同。

    他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面前只有一位风姿卓绝的俊俏美人,眸光流转,顾盼神飞,唇红齿白,端得是清雅俊逸,逍遥出尘。

    既似纵马殿前的清狂公子,更像自在快意的剑客侠者,又如缥缈虚无的九天玄仙。

    唯独,不像嗜血贪杀的魔教之人。

    小药童哪见过如此美人,登时原地化身呆头鹅,痴道:“你……你是被抢到上山做压寨夫人的么?”

    跳跳眸色一沉,转瞬间又敛去异色,随后掩袖轻笑,刹那间漫天星辰碎在他眼底,倾了红尘间凡夫俗子,醉了九天上神仙道人,只惊艳的天地失色。

    黑衣小兵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,转头就骂那药童没眼力见,竟将圣教护法认作娈童一类。

    谁也不知他骂出声时那人前风光无限的少年眼底的颜色沉沉。

    跳跳抬手止住小兵,略清了清嗓子,依旧是柔声问那药童:“你瞧我怎么就像姑娘家了?”

    小药童只见他脾气好,便从实道:“公子……额,护法看着是个极俊的美人儿,活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,又是一身杏褂青衫,着实不像魔……武林中人。”也不像人世中人。

    “我看公子倒像是屋外种的青竹,干净得很,漂亮的直让人欢喜……”

    跳跳面上仍只是笑,心底却是苍凉得紧,活像屋外青竹……

    那些竹子,常人只看见他纤尘不染,中通外直的样子,只有走近了,才会闻到那土里边萦绕不去的血腥气儿,若是不嫌脏,再跪下来刨一刨,还能挖出几具未烂的尸骨,只是再去追问,连那竹子也不清楚自己是凭了多少养分才长成今日这般盛况罢?

    “小人眼皮子浅,又成日里读些不正经的传奇话本,见了护,护法这谪仙模样,便不知怎的想起话本里被掳到山上的良家女子……”

    跳跳只作欢喜样子,称自己也爱翻看传奇话本——天晓得是真喜欢还是习惯于——央这药童陪他聊聊。

    这小药童却是生性顽劣,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,学医是不怎么上心,倒是一天到晚在勾栏瓦肆里厮混,年纪不大竟已攒了一肚子的逸事,这下聊起来是没完没了了。

    只是这边一团和气,那边慌作一团。

    众所周知,魔教之人,相当爱传八卦,而且为满足他们自身求乐的心理,这话啊,向来是越传越离谱的。

    比如说,当下不明真相的魔教教主:护法不就是下了趟山,怎么就“垂死病中,命不久矣”了?至于么??

    他家护法却没一点动静,这……?

    忽然他想起来自家向来令人省心的护法是有过前科的。

    此外,他也明白,护法千好万好,就是有点脾气,但凡出了事儿,一定是先瞒着,撑不住也先瞒着,只要过去了便是无事发生。

    自己若是不过问,他还真能装的天衣无缝。

    思来想去他终是撇下香火去寻护法了。

    于是乎,他站在屋外,听着里边越发放肆的笑闹声,脚边是被点了穴的黑衣小兵,在心里边冷冷地想:哦,看来这回是真没事儿。

    黑衣小兵瑟瑟发抖,生无可恋地向无量天尊谩骂——天杀的,为什么?啊,为什么!为什么教主会来这啊?!

    终于,黑心虎出声道:“孤王瞧着,护法的样子——可是好的很呐。”

    这人才开口呢,跳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了下去,跪下去之前甚至还拍了两下宽袖抖了抖下摆,姿势不是一般的标准,是非常之标准,可以上入教指导的那一种标准。

    然后是一声四平八稳的请罪。

    嚯,看起来好冷静,黑心虎想,可是你这膝盖一下去,这个声儿,啧……腿断了没?

    就在这电光火石间,跳跳心上还能冒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:

    我咋这么怂嘞?

    那小药童一瞅,啊吔,这气氛不大对劲……

    小药童不动神色地退了几步,垂首低眉,站到一边。

    黑心虎眯着眼上下打量自家护法。

    这脸色不大好……

    一旁的黑衣小兵慌得一批,只想回去找基友嘤嘤嘤——这还叫事儿么?自己不过是尽职尽责地帮护法带个大夫上山,咋就,咋就?

    眼见着气氛越发诡异,小兵才听见教主开了尊口,“起来。”

    跳跳顾不上微麻的双腿,一抖衣摆便站了起来,一如既往地带着行云流水的潇洒,只是脸色难看的很。

    黑衣小兵方松了口气,以为逃过一劫。

    这时他们那向来阴晴不定的教主又问,“到底什么情况?”

    跳跳揣度着上位者的意思,瞥了一眼他后边的黑衣小兵,便把这倒霉事儿猜的八九不离十,刹那间又有千百般念头掠过心尖。

    跳跳露出点恰到好处的茫然,恭谨回道:“卑职受了点寒,便差人下山寻医——兴许是卑职说不清楚,底下人以为是什么大事,竟惊动了教主。”

    “噢?”黑心虎垂下眸,听听,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狼崽子,这话说得,啧。

    黑衣小兵心中暗叹,护法就是护法,上来就顶缸,换是猪四堂主,只怕自己有九条命也不够顶罪。或者是自己跟着的牛堂主来,只怕是不知怎的又惹教主发火——还是跟着护法好啊!

    看看人家底下带的兵,那都什么福利,而且护法又得教主欢心,二堂的人还不用担心哪天上战场就掉脑袋去了,唉,怎么自己就没这运气跟护法混呐。

    “寻医,”黑心虎讥诮一笑,“他?”

    小药童打了个寒颤,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过于冰凉,慌乱下凭着本能往跳跳身后一躲。

    登时剑拔弩张。

    黑心虎负着手朝着过来。

    跳跳在心底咬牙骂娘,也不知是骂眼前人还是身后人抑或门边人,或者说,连带着自己一块问候。

    跳跳暗中运转起体内真气,提防着此刻看起来挺清醒的疯子——若是这疯子一动不动似王八便算了,若是他当场发癫,自己也好挡他一挡。

    不过他看起来稳如老狗,毕竟承蒙这疯子教诲,哪怕再狼狈不堪跌落泥塘的情况,跳跳也自信能拗一个谈笑从容的模样。

    只是冷汗冒个不停罢了,万一……万一这魔头真动起手来,只怕自己今日是要折在这里……

    跳跳眸色一暗,旋即抬头,正欲开口。

    “孤倒想瞧瞧,这么个乳臭未干的竖子,能看什么病。”黑心虎立定,漫不经心地扣住自家护法手腕,随意地往自己这边一带。

    黑心虎方抬起手来,跳跳便意识到他想测脉息,即刻散了体内真气,作出毫无防备的样子,被拉过去时还“险些摔倒”,“不得不”用上另一只手拽了自家教主一把。

    黑心虎冷冷地瞥他一眼。

    跳跳回以一笑——他端的一副好皮囊,平日里光站在那已是天人之姿,惹得春心萌动的姑娘家飞红了脸,这一笑起来更是晃眼,比三月的桃还艳上几分。

    黑心虎微怔,旋即扭过头。

    跳跳捻了捻手指,看来他是匆忙赶来,连这外袍都不及换,真想知道这传话的人把自己编排成了什么样啊——好在还有点血腥气儿,只要没人给他捅娄子,今天这事儿也不是过不去……

    这倒还不错,跳跳眯缝着眼,心道。

    那边小药童扑通一声跪下,瑟瑟发抖,结结巴巴地喊了几声大王饶命。

    跳跳心下暗笑,这孩子还真把魔教当山贼呐——好像也没什么毛病?

    “嗯?”黑心虎又是一记眼刀。

    小药童一激灵,忙道,“这位公子不过是偶染风寒,小病!没多大事儿!我这就去取药!!”

    黑心虎又追问:“这点东西,他自己也看得出来——你说说,孤的护法,可还有什么毛病?”

    跳跳微微抬眼,这混账玩意儿,寒碜谁呢。

    这挨千刀的魔头,今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,去哪不好,非要到小爷这撒野——怎么还不松手?总没可能恍然“桥豆麻袋,这真气运转的方式好熟悉啊!玛莎卡……你,你是青光剑传人!”吧?

    还有这倒霉孩子,被掳到黑虎崖也就算了,还顺便撞上了黑心虎……

    “教……”跳跳方出了个声,便被那药童的声音盖过去。

    “这,这位公子应是自小体弱,身子怪虚的……”小药童颤着声,抬头看了跳跳一眼,续道,“小时似是害过一场大病,虽熬过去了又不曾好好调养,还落下了病根……”

    跳跳一惊,忙敛了神情,不料这孩子看起来不靠谱,却真有几分本事——当年自己内伤外病又中了毒,披红挂彩凄惨的不行,得亏六奇阁神医出手*才捡回来这条说贵又贱说贱也贵的命。虽说自己忙于卧底,这事后的调养确实不怎么上心。但这毕竟是神医手笔,这孩子……

    黑心虎神色倒没什么变化——他不犯病时向来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做派。

    他沉吟片刻,令药童取药,解了小兵的穴再让他滚。

    跳跳瞧着这是不再细究的意思,正要行礼称谢,哎,我的手腕??

    他压下诡异的想法,同样压着声音唤了一声教主。

    黑心虎撇了手,凉声道:“我倒是觉得,护法还有点毛病。”

    跳跳抽回手,拢袖轻笑,“卑职愿闻其详,还望教主指教。”

    “孤王瞧着,你这脑子,也该治一治了。”

    跳跳眼角一抽,应声称是,话音一转,便要告退。

    ——你个混账玩意儿脑子才应该治治吧?我算是没心情陪您闹了,可怜我堂堂魔教护法,连自己的屋子都待不下去……什么混账事儿!

    正被人暗搓搓骂着的某人觑着正暗搓搓骂人的某人,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跳跳冷漠的想,哦,这脑子不太好使的混账玩意儿,真的好自然地把屋子主人赶出去了。

    想归想,跳跳还是抬脚就走——傻子才会闲着没事干和大魔头唠嗑。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——令堂可好?

    跳跳住了脚,回过头,神色恭敬并有几分疑惑。

    “这几日教内本就没什么大事,其他的也用不着护法管,你这几日还是在这儿好好歇着。”黑心虎沉声,“倘若再让我看见你随意带人上山……”

    黑心虎冷哼一声,“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”

    跳跳先应后谢,然后摆出自己熟的不能再熟的恭而不卑的样子请教主回去。

    ——这些天怕是不好平白无故消失了,看来剑法的练习又要缓缓了。只是不知照这进度,自己何时才能练至青龙降魔一式……

    ——这段时间倘若下山是不得不支会那魔头一声,很多事现下是不能做了。俗话还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,决不能自乱阵脚,令自己多年隐忍付之一炬。

    ——这人又犯疑心病,那我哪日随便找个人在幽僻处谈话,他是不是也要疑心我在密谋造反?

    ——说得好听,这几日歇一歇,回来时只怕又有许多生面孔。这护法一职,本就没什么实权,只怕他还是放心不下,要一削再削。

    目送黑心虎走远了后,跳跳呼出一口浊气,软绵绵地做到竹椅上,支着脑袋出神。

    远处那人一袭紫缎华袍,依旧,是那个样子,依旧是,八年前自己见到的样子。

    还真是,一点没变。

    “我还等的下去么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我已经,等了八年了……还不够么?

    一声叹息,幽微绵长,在风中缱绻许久,终被雨浸湿,落到浸了血的,种着竹子的浊土上。

    










*青龙门旧址:没看过外传,估摸着在江南。粗略查了一下资料,江南至袁家界飞机要两个小时左右,【@庚辰十九,谢谢亲帮我指出来,查资料时出来点意外,加了错的注释,非常抱歉!】大部分国内航线客机时速600-750km。按照我的想法,是轻功速度大于马,但耗真气,所以是以马为主,以轻功为辅。一般的马奔跑时速20km(最快的汗血宝马则有60km/h),一次性奔跑时间约为5-6h,自然护法是马儿骑骑再换个轻功。在第四剑单元可以看出,护法轻功载人数小时是没问题的,此时(文中)轻功虽不及那时,但也相差不大。只是顾及这个zz作者真的不知道青龙门在哪所以胡诌了个来回行程数日。。

*鬼影幢幢:念作guǐyǐngchuángchuáng ,动画里宁锦伦老师念错了,我炒鸡尴尬的。。

*骗得六奇阁神医出手:我编的,原作没有(应该。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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